2007/04/01

The 400 Blows(1959)-(台譯:四百擊)觀後感

劇情簡介:
是楚浮具有強烈自述意味的作品,整部片幾乎就是他的往日追憶,敏感、羞怯、溫柔,在迷惘中呈現情緒化的逆端。楚浮以看似隨意散漫的生活片段,簡單平凡的調度,卻極細膩地讓男孩一次次希望與幻滅的心路歷程生動地呈現出來。結尾三段不同距離及角度的長拍,將氣氛快速累積,直到最後那令人震撼的回眸,堪稱影史經典。

觀後感:
其實《四百擊》大約大一的時候就看過了,祇記得自己差點在學校的視聽圖書室裡哭到不能自己。幾個人經過我坐的小格子,都看了我幾眼,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大約是說:這個男生在哭什麼。結果這次再看,卻連連逗著我哈哈大笑起來,一直疑惑著:不知道這些年我改變了什麼,同樣一部電影給我的感覺改變這麼大。我看著電影裡少年們的行為,偷抽煙裝大人喝酒玩著小孩的棋子,又怕被發現裝好孩子的樣子;在閣樓窗戶撕自己老爸的書當吹箭射街上的車子,裝成蠻不在乎;傻呼呼地牽著小女伴的手走路,用衣服擋住們所以便於輕聲進出...想著自己小時候不也幹過這種所謂的『壞事』嗎?不禁啞然失笑。

我想《四百擊》應該可以當成觀眾對楚浮的入門作品,因為不僅是楚浮本人的早期作品,而且是關於孩童的故事,很容易觸擊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回憶。我看《四百擊》其實並不是什麼蘊藏深刻議題、反省、或控訴的電影,而是屬於敘事體裁的作品,你可能看看劇情簡介就知道它在演什麼了,從頭到尾沒有意外,但是無法複製的可能是生動的演技及對白,《四百擊》真切捕捉到了關於童年的思考模式及表達方式,讓你驚訝到四十多年來童年的鬼靈精怪以及天下父母心其實沒多大改變。

這電影裡的少年不是壞,只是無所事事,認為自己如果學著大人的樣子,便是個可以獨立處理自己問題的成人了。這不也是我們小時候常常有的想法麼?但事實上,我們不能,電影裡的少年也不能。

少年不懂成人世界的邏輯與規範,法律對他來說是一件太遙遠的事。那麼,誰該告訴他們呢?或許我們應該站在另一種角度,去同情這些少年呢?那些小事算不算壞事?對小孩子來說,是的,但對大人來說呢?這不是你們一直在做的?為什麼你們可以准許放縱自己,卻不許頑童們嬉戲?紀律是為了什麼?規定又是為了什麼?

在我們的成長歷程中,似乎多少都會有這樣的經驗,對成人世界的不解與懷疑,卻又極渴望能被社會的建制所接納,最後卻使自身陷入尷尬的境地,或著是自我放逐。而這部電影就是描述著這樣的情境,導演楚浮的電影慣常用著一種溫柔又戲謔的筆調敘述著故事,鏡頭影像也順著簡單的音樂行進,在「真實」的故事表現下營造著輕盈、直接的基調,而背後卻滋生著人與人相處的悲劇性。

楚浮用溫柔的影像敘語表現著家庭社會與兒童「關係」的危機,並利用詼諧的劇情做為控訴,他的電影並不要求知性的同謀與觀眾的參與,他所要求的是觀眾直接感性的參與。因此,我們在他片中孤獨主角經常與社會結構互不協調的碰撞中,極易找到自我成長的影子,感受到那種受委屈的心情,猶如跌到一個邊緣地帶的無助心情。有趣的是,導演不去告訴我們這些問題的答案,他所作的,不過是把一個事件平實地陳列,然後,讓我們不斷去看到這些衝突的幽默與弔詭,反芻這裡頭的意義。少年在觀護所時,沒有人來看他,除了他的同伴。那一幕,他趴在窗邊,看著那唯一熟悉的朋友離去,讓人心情沈重。

沒有機會嗎?
有的,那就逃吧!

於是在片尾,我看著那少年從觀護所逃出,他躲過戒護人的追趕,跨過田野,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後,跑到了大海邊,他走到海灘旁,踏著海水。影像一下停在少年的臉上。疲累、茫然、不知所措,然後,影片就停在那一刻,結束。

這段有名的場景看得我熱淚盈眶。在那少年不斷跑著時,我想到了《阿甘正傳》的橋段,都是在跑,都是不知道為什麼跑,但深底意義又完全不同。

四百擊的跑,是逃脫的跑,是逃跑。但逃跑是沒有目的的,逃跑也總有停下的一天。但當你停下之後,該怎麼辦?

不知道。

我們不也是如此麼?不斷的跑,不斷地想逃離,想自由著,想要完全的自我。但到了大海邊,卻只有茫然。
該怎麼做?不知道。或許我們從未長大過,就像那片中的少年一般,我們破壞規矩,逃離一切,我們只想這麼做,但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除了一個時代的茫然,那少年的茫然,或許也是我們自己的茫然。
乍聽之下我以為《四百擊》是探討問題學生,或是學生如何在惡劣的環境下轉變的故事,結果並不盡然,每件事在《四百擊》中其實都發生的很自然,老師為了維護尊嚴而處罰學生,父母親陰晴不定,叫人又愛又怕等,這些都是很容易讓人感同身受的因素,因此《四百擊》可以是部符合絕大多數觀眾口味的片子,如果它有什麼更高遠的涵義而我沒有發現的話,我想是因為有太多更黑暗更沉痛關於問題青少年的電影在那裡,以致於《四百擊》的世界其實是相當純淨不受污染的。

在故事方面,《四百擊》是一個男孩在生活環境(家庭與學校)的挫折下,一步步陷入邊緣化、難以脫身的生命泥淖的過程。楚浮看似隨意散漫地呈現男孩的生活片段,在簡單平凡的調度下,卻是極細膩讓男孩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與幻滅中的心路歷程,無需累贅言語詮釋即立體生動地呈現出來。影片最後,安端逃出教養院,三段不同距離及角度的長拍(僅三個鏡頭),將氣氛快速累積,直到最後那令人震撼的回眸,堪稱影史最經典的收尾之一。

《四百擊》的影片內容,扣緊了「偷竊」此一行為的衝突上。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對於該做或不該做的事都會想去嘗試。因此翹課、使壞、偷竊,這都是童年活動的一種反社會行為,就某些心理研究學者認為,在孩子的心目中,偷竊物的價值並不重要,對一個深感自己缺乏愛與關懷的孩子來說,盜竊行為反倒象徵著希望的姿勢,他們企盼的不是物質,而是為了與長期忽略他的成年人再次建立聯繫,就像片中安東尼第一次撒謊的時候,他母親也開始關心起他那一幕。因此,《四百擊》宛如一段荒唐而令人產生反思的青春敘事,不論其反省的對象是個兒童或是成年人,但成年人似乎更必須負擔更多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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