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27

愛の亡霊(Empire of Passion )(1978)-(台譯:愛的亡靈)觀後感

劇情簡介:
鄉下車夫儀三郎的妻子阿石勤勞善良,儀三郎不在家時,村裏終日遊手好閒的浪蕩子豐次屢次向她獻殷勤,她都不爲所動,但是,她終沒抵擋住豐次年青強健的身體的誘惑,兩人更爲了長相廝守,於某個暴風雪的夜晚勒死了儀三郎,並把他的屍體投入枯井。豐次出於罪惡感,每天會把落葉倒入枯井。

三年之後,村裏人議論儀三郎的鬼魂出現,阿石也開始受到儀三郎鬼魂的騷擾,逐漸無法承受心理上的重壓,而爲了打消村裏人的懷疑,豐次再次殺人。當豐次和阿石冒險進入枯井想將儀三郎的遺骨轉移時,卻與他的鬼魂不期而遇。

觀後感:
日本導演大島渚拍攝《愛之亡靈》的情況大致和拍攝《感官世界》相同。法國製片人德曼繼續從經濟上給予大島渚“自由”創作的機會,使得大島渚淋漓盡致地實現計劃;同時依靠這個片子,他獲得了戛納最佳導演獎,堅定了他世界級大導演的地位。《愛之亡靈》是大島渚繼《感官世界》的成功後趁熱打鐵之作,但該片作爲《感官世界》的姊妹篇,平心而論要比《感官世界》沈悶,並沒有順著視覺上張揚的路線發展。片中雖然也探討了情和欲之間若即若離的關係,對性愛場面也作了精彩的描寫,但影片對生的敬畏、對死的恐懼、對靈魂的批判,鋪墊著悲壯的性愛景觀,無疑也使電影主題更加沈重起來。

《感官世界》與《愛的亡靈》一直被評論界稱之爲“姊妹篇”。兩部影片的題材均系日本近、現代歷史上的真實事件:即“阿部定事件”和“車夫儀三郎被害事件”。事件的性質也均爲“情殺”。在兩部影片的表現內容中,性和性行爲都佔據著十分重要的位置。當然就整體效果而言,《感官世界》更爲暴露。即使在法國、義大利這些開放程度較高的國家上映,也有大量的鏡頭被刪剪和模糊,以至於至今仍難看到完整的版本。其實,《愛的亡靈》和《感官世界》都是大島渚“愛的主題”的極端形態。在愛情的介面上考查人生,揭示人類情感行爲和掩藏其中的“真諦”,一直就是大島渚電影表現的策略與目的。

電影一開始,上演的幾乎是出日本版《西門慶與武大郎》。所不同的是禽獸般的慾望替代了潘金蓮這一角色。車夫儀三郎樸實仁厚,但不懂生活情趣。妻子阿石是個賢妻良母。他們二人和幼子伊八共同過著簡單卻也平和的生活。豐次和西門慶一樣素日閒散,有事沒事常來儀三郎家向阿石獻殷勤。內心如火的阿石終於難以抵擋豐次的誘惑,烈火終於在乾柴上找到肆虐的領地。隨著兩人頻繁地接近,儀三郎無辜地成爲他們的不得不面對的障礙。於是,一個暴風雪的夜晚,阿石灌醉儀三郎,二人將其勒死,投屍枯井。

緊接著,導演大島渚甩出一串快拳拳,擊打在觀衆眼裏。觀衆原來對事實的是非判斷被突然出現的儀三郎的鬼魂搖撼著。三年之後,村子裏到處傳揚儀三郎的鬼魂出現了,阿石更是遭遇儀三郎鬼魂的騷擾,鬼魂加重了阿石心上的壓力。同時由於村裏人追查儀三郎的死因,豐次又多殺了一個人。當兩人爲了轉移儀三郎的屍骨進入枯井時,不料深陷泥漿(秋天,豐次帶著贖罪的心理把落葉倒入枯井,所致)。這時鬼魂出現在井口,向他們灑著落葉。這時,鬼魂成爲罪惡的另一方。他在生前禁錮著阿石的幸福,在死後又不讓阿石如願享受幸福(我們該指責誰?)。

阿石和豐次終於被警察抓住。畫面中他們被高高地吊在老樹上,接受拷問。兩個人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卻時時在爲對方脫罪。這時,一旁大島渚暗暗遞出一記重拳打進道德的臉——鬼魂在導演的安排下再度出現。豐次無奈地低下頭,一旁的阿石則爆發淒厲的號叫聲。肉體之美和精神之美在阿石的呼號聲中達到統一,而罪與罰的沈重在呼號中消散。

鬼故事是它的直接形態。在日本文化中(中國文化中也是相對重要),鬼魂文化有著豐厚的歷史積累和鮮明的民族特色。日本電影在其歷史發展的各個時期均有相當數量的“鬼片”出現。其中最爲著名當數小林正樹的《怪談 KWAIDAN》。而《愛的亡靈》則可看作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日本電影“鬼片”中的代表。但是《愛的亡靈》所表現的鬼魂故事又有著明顯的不穩定性。影片中所有儀三郎鬼魂出現的段落又都可以解釋爲阿石豐次的幻覺。在這樣的解釋下,《愛的亡靈》顯然又是一出典型的心理劇。是長期的恐懼、驚悸使阿石和豐次頻繁地産生幻覺看見了儀三郎的鬼魂出現。既是鬼故事又是心理劇,是《愛的亡靈》敍事表現區別於傳統“鬼片”的最大不同。大島渚的敍事編織精心而巧妙;在影片中,他設置了“生”和“死”兩個視點(系統)來統籌和區分故事中紛雜的敍述頭緒。生的視點表現八町山和山邊的村莊,人們的日常生活以及生活中潛藏的欲望,陰謀與殺機。“生的視覺”總體影調偏向暖調(紅、黃、綠),影像構成特別強調了村口墳地中形似陽具的石碑群。“死的視點”出現在儀三郎屍體投入井中一段,井底水下拍攝的屍體入水的鏡頭成爲了“死的視點”的直接依據。“死的視點”的影片展示,總體影調偏向冷調(藍、灰),影像構成符合鬼魂的怪異,而井和井口的造型則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徵。正是“生”和“死”兩個視覺系統交替混同的展示糾合著人與人,人與鬼的矛盾衝突織就了《愛的亡靈》亦人、亦鬼,亦真亦幻的敍事表現,也爲《愛的亡靈》塗就了魔幻化的色彩。

愛欲的誕生與延續,自然需要代價,因此丈夫的死亡是必然的,二人的悲劇,亦由那個殺死丈夫,並將其抛屍荒井的茫茫雪夜拉開帷幕,且再無終結的可能。就這般,如飛蛾撲火,向著充滿光與熱的幻覺奔去,直至死亡。

陰魂不散,乃是因爲對塵世尚有眷戀。儀三郎幽靈的出現使阿石陷入極度的恐慌乃至恐懼之中,她爲之精疲力竭,幾近癲狂。她在極度的恐懼與深知無可逃脫的絕望之中選擇獨赴死亡,獨自承擔罪名,讓愛人得以存活。但豐次並沒有讓她這樣做,他拼盡力量救了她。他們進入抛棄儀三郎的深井嘗試轉移其屍體以掩飾罪行,卻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儀三郎的蒼白的臉孔出現在井口,面無表情地望他們身上灑下片片枯葉阿石的眼睛在這一次失敗的掩飾中盲了,但也無妨,愛本來就讓人盲目。眼盲,心盲,愛,亦是盲的。清晨,警察沖進來,兩人在透出晨光的破舊木屋中緊緊相擁,早已等待多時。於是按村裏的慣例兩人接受拷問,彼此開脫,真相大白。在又一個銀裝素裹的清晨,豐次的白癡弟弟在雪地裏恣意嬉戲,有一些故事,就這樣被白雪覆蓋,在人們的唇舌間流傳

《感官世界》將男女愛撫時,身心貌似變態、實則合理的隱秘反應合盤端出。大島渚不惜將細節放大,把醜惡強化,任禁忌被意志撕毀,肉色的碎片在觀衆眼前飛揚。《愛的亡靈》的劇情就轉換爲生靈與鬼魂共在的格局。生者在驚懼與恐慌中延續著他們的性愛歡娛;死者因對舊愛的迷戀重回曾經溫暖、愜意,舒坦的火塘邊。


(原始版本的海報讓我印象深刻即喜愛,好一個富士山爆發)




2009/10/26

Whatever Works (2009)-(台譯:怎樣都行)觀後感

劇情簡介:
住在紐約的老知識分子Boris脾氣古怪,性格孤僻,沒想到有一天他卻突然交了桃花運,和一位來自南部的年輕女孩相識相戀並喜結良緣,但是Boris卻高興不起來,玩因爲女孩的雙親堪皆稱是一對很難對付的活寶。

觀後感:
老伍啊!老伍!好久不見啊!去了歐洲一趟,終於回來了啊!

宣稱每年都要拍一部電影的Woody Allen,本片算是他個人第44部電影,我的老天爺啊!怎麼會有人創作熱忱不減啊!~

在歐洲連續拍攝了幾部叫好又叫座的影片《愛情決勝點 Match Point》、《遇上塔羅牌情人Scoop》《命運決勝點 Cassandra's Dream》和《情遇巴塞隆納 Vicky Cristina Barcelona》之後,Woody Allen又踏回自己最熟悉的城市-紐約,操刀起自己最擅長的黑色幽默喜劇。對於那些喜愛Woody Allen喜劇的觀眾和演員而言,Woody Allen選擇在紐約拍電影,並不僅僅是一個拍攝地那麼簡單。作為生長在紐約的猶太人,Woody Allen對這個城市的認識自然是復雜的。一方面,他是美國公民,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脾氣在他身上一覽無餘;另一方面,由於猶太民族的血統、歷史和性格,他對紐約又有許多與眾不同的認識。他把這些認知寫在了自己的劇本裡,拍成電影之後,這些都成了Woody Allen的招牌。

的確本片很Woody Allen,為什麼這麼說?!或許就有如他本人說"從歐洲回來之後,Woody Allen用一種歸鄉的遊子的心態來塑造這個紐約的怪老頭,所以他也就毫不忌諱地將他的很多想法放到人物裡。其實,這個人物是他40來歲時的縮影,因為劇本早在30年前就寫完了,這次拍它只做了一點點修改,因為他覺得他和30年前沒有什麼變化。電影偏向古典式的一種喜劇構造方法,隨著事件的累積,一次次的偶然慢慢轉化爲導演所要講述的狀態,所要在影片中完成的,便是這種狀態的完成,臨近結尾時尋求一次變奏,然後再回到主題線上,完成影片。

電影中雖然這次Woody Allen沒有親自擔當演出,但男主角Boris很顯然就Woody Allen完全縮影,一個紐約知識份子老頭。曾因爲婚姻破裂跳樓玩,命運只讓他瘸了腿。他於是獨居在紐約中,有知識做基礎,多年的生活閱曆推波助瀾,老頭早已看透那個叫做紅塵的東西。平時教教小孩下棋,當然羞辱小孩也是他的樂趣之一,或者就和幾個老友閒聊,說話口氣基本上是見誰滅誰,看到不順眼的就狠批一通。老頭如此生活自己覺的倒也不亦樂乎,基本上就是這樣的生活,等死。憤世嫉俗、崇拜沙文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大男人、有點鄙夷人類也有點虛無主義,但是這的確是Woody Allen的觀點。當然,這都Woody Allen個人的盲點,但是誰沒有呢?這是他面對生活的態度,去看這個紛亂的世界被他黑框眼鏡過濾後的樣子。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個觀看世界的角度,但又有誰能像Woody Allen那麼誠實坦蕩的在大銀幕口口是道的胡說八道。

基本上片中年邁古稀的Boris,就是Woody Allen,Woody Allen就是Boris,對人生消極卻叛逆的知識份子,內心脆弱孤獨,卻自尊心強不容易在他人面前低頭,但經常半夜黑暗中做惡夢大喊著「Horror! Horror!」可聯想可憐的Woody面對死亡的恐懼仍存在著。這個老頭讓人又愛又恨,喋喋不休的他總是愛向觀衆講道理(直接點名坐在螢幕面前觀看他們邊吃爆米花,但身邊卻是別人老婆的你),不僅是道理,還是“大”道理:反物質、反社會、反人類,甚至反對愛情和性。導演直接面對觀衆的時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心虛,不面對面跟你說我怕說不明白;一種就是他在洩恨,我就指著你的鼻子罵你都得乖乖聽著。不過最有可能的就是觀衆賤,你說什麽我都聽。

在這個電影中充分體現了這一小思考。Boris對著少女說道:“讓我告訴你愛是什麽,當然,我說的也不是絕對,肯定有例外存在。但他們也只是例外,不會影響這套規律。愛這這玩意,不管別人是怎麽跟你說的,它不能戰勝戰勝所有的東西,也不可能永恒。到了最後,年輕時的浪漫夢想會褪色成任何東西。”而當少女逐漸成熟,找到一個小帥哥打算離婚時,老頭說:“宇宙都會分裂,何況你我。”

這種想法看似悲觀消極,其實不然,只有看透了生活才能有其感想。我覺的,在生活中有很多時候,有一些狀態是無法說清的。因爲當你要去闡述一種狀態時,首先你會利用生活經驗去分類,先去把這人或這事‘定位’,然後再以某種態度來闡述它。這就已經定下了不公正的立場,使人看不清實質。

其實,往往是這樣的,就是說:“生活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什麽喜悲,沒有什麽對錯,它就是呈現了這種狀態。你接受也好,詛咒也罷,它就是這樣。而一旦當你認識到生活的實質,你就也許會少了些樂觀,但絕不會是徹底的悲觀消極。好比電影片名《怎樣都行》(Whatever Works)。怎樣都行,因我看到了生活。

生活可以向無數個方向發展,每一個小小的巧合都會導致巨大的後果,這是很多電影都在向我們闡釋的道理,但是,是又怎麽樣?你既不能去控制每一件事情的發生,你更不能去控制後果被逐級傳遞的過程。生活本質上是扭曲的,人往往不易一下看清。一件事物一種關係後面隱藏的東西你永遠無法徹底瞭解。




2009/10/25

Orphan(2009)-(台譯:孤兒怨)觀後感

劇情簡介:
意外流産讓滿心期待寶寶降生的John和Kate深受打擊,Kate精神幾近崩潰,而他們的婚姻也岌岌可危。爲了挽救瀕臨破敗婚姻,這對夫婦前往孤兒院希望收養一個孩子。在這裏,他們見到了有些特立獨行的小女孩Esther。小女孩所散發出的獨特氣質吸引了John夫婦,最終Esther成爲他們家庭中的一員。

然而,隨著Esther的到來,各種離奇事件接踵而至。Kate隱約感到,這個長著天使面容的小女孩背後有著不爲人知的一面……

觀後感:
再過幾天就是群魔亂舞的Halloween萬聖節,身不由己無法參加Party歡樂,但或許還可以找部像樣的Horror Film來應應景,而近期Horror Film有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不知從何選起,只好在茫茫大海中筆者挑了一部看似最「老套」題材的《Orphan孤兒怨》先來進補,結果補的過頭,嚇了一身汗。(暈~)

為什麼筆者提到看似「老套」題材,因為電影中角色設定相信是影響電影觀看慾望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恐怖電影中,角色設定更可以直接影響整體架構和劇情發展,而「夭壽死小孩」的設定並非未出現過,反而是Horror Film最愛使用題材之一,從經典作品《The Omen天魔》(1976)、《It’s Alive突變怪嬰》(1973),惟兩者或多或少摻入點靈異、宗教的元素,透過惡魔轉世和因果關係將天真無邪的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雖然《Child Play靈異入侵》也勉強算是相同題材,但畢竟「恰吉」算是玩偶,姑且不談論該作品。回到本片《Orphan孤兒怨》的人物設定,同樣故事主軸圍繞在叫Esther的小女孩身上,但角色設定上完全沒有怪力亂神的包袱,簡單背後卻圍繞著解不開死結,她平凡,貼近觀眾的日常生活,並非天馬行空,就是因為她看起來平凡,而角色當中的乖戾變態及外表的柔弱兩者形成的落差造成的震撼性更大。其實,Esther的性格跟《The Silence of the Lambs沈默的羔羊》(1991)中的食人漢尼拔博士、《Halloween月光光心慌慌》(1978)的麥可邁爾斯、《The Vanishing神祕失蹤》(1988)的化學老師等所呈現的都是人性中毫無因由的邪惡,但論感染力,Esther的小女孩形象更令人心寒及始料未及,其他殘殺片中的面具殺手亦沒有她的「力量」強。因此,可以說,《Orphan孤兒怨》的Esther會在恐怖片迷心中留有一席位。

電影由醫院開始,故弄玄虛的從難產揭開序幕,這樣設定很容易誤導觀者以為又是什麼投胎或是再世之類的神秘輪迴題材,但也是本片成功誘拐觀者思考邏輯的一個陷阱。Kate和John是一對有一些“過去”的夫妻:Kate酗酒,丈夫John曾經背叛過妻子,在此基礎上,這對倒楣蛋還剛剛失去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偏偏夫妻二人在領養的時候看見了藝術感覺極強、與衆不同的Esther,好了,悲劇由此開始。電影大量恐怖聲效、和刻意製作的恐怖鏡頭技巧(大特寫跟拍、前景遮擋、空鏡頭、高空俯拍),鏡頭甚至刻意拉遠距離,足夠讓人顯的疏離感和冷感,這樣的鏡頭畫面不是不曾看過,而已逝大導演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的在經典恐怖片《The Shining鬼店》(1980)就是這類型鏡頭的典範。

從小女孩Esther她意外的早熟,她聰明,她有才華能流暢彈奏柴可夫斯基的鋼琴名曲,有藝術天份畫一手好畫,但她傷害同學、殺死修女,顯露出她的兇殘本性開始,片子之前構建的一種討論Esther的“Different”即“與衆不同”的氣氛立刻發生了變化,早早暴露了本性的邪惡的嗜血少女開始一步步地摧殘做爲母親的Kate的心靈。往後故事格局開始逐漸變化,節奏的迅速提升很好地刺激了觀衆的腎上腺素。邪惡一方威脅、控制、挑撥、內心折磨等等伎倆層出不窮,導演的功課做的也不錯,影片幾乎沒有通過“渲染”而只是“展示”Esther的狡猾和Kate的彷徨無奈。也是從這裏開始,影片開始有意無意地訴說了Kate的孤獨。不會說話的小女兒、立場不堅定的丈夫、沒有音樂細胞的兒子,這一切既給了Esther可趁之機,也給了觀衆多一些主題的延伸,影片也因此增加了一些厚度。

後半部分,影片幾乎可以說的上是高潮疊起,說白了就是你能想到她壞,但是你想不到她這麽兇殘和變態。在整體節奏順暢的基礎上,導演也有意控制了廉價恐怖效果的使用,而以一種很穩健、甚至可以說不慌不忙地向我們揭開謎底。值得一提的是,整部影片都經過了一定的消色處理,影片平且淡的色調和光線構成、配合恐怖分子Esther的歌德風格造型,一種冷兵器時代的睚眥必報的殘酷覆蓋了每一個場景。對於恐怖片非常重要的夜景戲的處理,導演也是用同樣的方法處理,的確,光源的使用只存在於刀刃上,最後熒光燈下的場景是對影片基調的突破,也是壓彎觀衆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片名:Orphan的片名本身就寓意豐富,或許面對一些無法處理或是壓力過於龐大壓的無法呼吸的窘狀,每個內心總是有孤兒般的寂寞孤獨,人人都是孤兒的說法或許在電影中幾個角色能成立。

年輕夫妻中的老公John,或許是整部電影最失敗的角色之一(顯的男性的無能和衝動愚蠢),他不善觀察,不能體貼妻子,不善調理婆媳關係,容易被女色所誘,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面對Kate時不時對他過去出軌的猜疑,兒子的叛逆,小女兒的先天殘缺,母親對妻子的種種挑剔,一個男人更多地充當了贖罪者和夾心餅乾的角色。內心的孤獨與無奈,與孤兒何異?

年輕夫妻中的老公Kate看似擁有體面的家族,瀟灑的丈夫,可愛的兒子乖巧的女兒,有霸氣十足的車子(L開頭的休旅車),豪華舒適的房子,但實際上丈夫是背叛過自己的,雖然丈夫盡力彌補出軌的過去,但是她仍然難免過於敏感;兒子正值青春期,可愛但是與自己交流甚少的,甚至不願意與自己溝通;殘障的小女兒雖然乖巧但畢竟不能理解一個成年女人的種種。而Esther的到來,讓她感到恐懼、孤立與絕望,當她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被打了鎮定,看著丈夫帶Esther回家的背影,她的心,一點點沈入穀底,那種被最親的人遺棄的感覺,與孤兒何異?

結局,John終於明白了事實的真相,看透了Esther作爲一個成熟女人對欲望的渴望到猙獰,但是,一切不復,他的死,是不瞑目的。在冰層中掙脫了Esther的Kate抱著Max在風雪中踉蹌前行,911這時不緊不慢地閃著警報向這邊駛來,極致地表現了生活的孤獨與抗爭,是諷刺是無奈是效率是低能。

對了,Esther超像幼小版的張柏芝,尤其是像張柏芝在星爺《喜劇之王》內的造型。




2009/10/16

台灣成人童話動物劇 / 大俠梅花鹿(The Fantasy of The Deer Warrior)(1961)-觀後感

劇情簡介:
森林中小動物們快樂的唱歌,忽然間狼群來襲,鹿伯伯趕來搭救。梅花鹿與大角鹿為爭奪鹿小姐,打得難分難解,待趕來時鹿伯伯以傷重不治,臨死前要兒子為他復仇。

狐狸精因忌妒鹿小姐,就聯合大角鹿欺騙鹿小姐說梅花鹿以死,幸而小鳥帶來梅花鹿的消息,狐狸精的詭計被識破,遭到山羊公公驅逐,狐狸精逐逃走,路上遇到狼大爺,狐狸精為自保,就帶狼大爺來到山羊公公的地盤。山羊公公派孫子小羊看守,由於小羊怕狼群半夜襲擊,謊報狼來了,等狼真正出現時,大夥以為又是小羊說謊,等小羊被抓,大夥才合力對抗狼群。

一場混戰中,狼被殺死了,森林終於恢復平靜。

觀後感:
幾年前的某影展有播放此片,當時筆者光看簡介,故事內容獨特鮮明,加上是台語片背景,非常感興趣,但後來忘記當時不知道什麼原因沒去看,而造成心中遺憾,心中總是念念不忘著它的再次初現,盼啊盼!尋啊尋!可惜始終不見蹤跡,直到今日,無意間去逛了碟店,赫然它以悄悄地發行了DVD放至在櫃上,讓我非常意外也非常興奮地掏出身上剩餘的幾百塊將它帶回家。

可稱上台灣Kuso電影的先鋒,光是電影海報標題說提到-「天然景禽獸裝台語童話故事片」,就足夠讓人竊笑一番,本片重新出土的《 大俠梅花鹿 》,雖然說是DVD版本,但影片過於久遠,加上膠片收藏過程不易又可能受潮發霉,導致雪花般片片斑駁雜訊的黑白畫面總是讓人感到辛酸,和似乎永遠慢半拍不同步的主角對白,讓觀者不自覺發笑,但這些因素都不損觀看的興致。影片結合「狼來了」、「龜兔賽跑」等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透過動物擬人化巧妙安排,應該cosplay般扮演著動物,構成了這部饒富趣味的KUSO台語影片,也改變過往對於悲情台語片的刻板印象。

倘若只是單純的人辦禽獸舉動似乎稱不上什麼kuso,更別說Cult,但本片如今看來,真的是經典,何謂經典?經典就是前所未有,後無來者的創新,雖然全華人導演都喜歡拍武俠片,胡金銓、張藝謀、李安、徐克更可說是華人武俠片的代言人,但是他們所拍攝的武俠電影仍保有古典性傳統性,正規模式的俠義浪漫,不失中國人性本善的道德觀宣揚,甚至帶有濃厚的儒家思想為支撐點,但這時我就很佩服導演張英當時拍攝本片所有的前衛大膽天馬行空想法,完全跳脫傳統筐臼,狐狸精比基尼似的服裝讓人看得很害羞、大黃蜂進行曲屌詭出現成熱血配樂、日本演歌似的荒謬台語歌曲實在有趣味、狐狸精大跳阿哥哥舞蹈色誘大野狼顛覆傳統故事、梅花鹿與大角鹿爭風吃醋貼身格鬥我看來像似斷背山曖昧調戲劇,整部電影彷彿就是中西洋文化大拼盤,透過非常另類幽默手法,談論非常「嚴肅」的事情。

電影中出現的角色都以動物身分出現,梅花鹿、大角鹿、狐狸、獼猴、山羊、烏龜、兔子、野狼、粉鳥(鴿子)、鸚鵡、水牛等等,有趣的是這些動物的確在台灣都可以看到他們蹤跡,算土生土長動物,唯有大野狼(吸血狼)不是台灣原產動物,也間接引射著外來文化的侵入。

民國五○年代,日本殖民台灣已經結束,緊接著國民黨政府接著管理台灣,台灣進入另一個後殖民年代,後殖民的角度,從整體的劇情來看,這部片很明顯的就在諷刺國民政府來台凌虐台灣人的惡行(二二八事件)。每一個角色在此都有象徵。大俠梅花鹿的父兄代表了勇敢的台灣人,為了抵抗惡劣的國民黨而死;大野狼當然就是指國民黨、國民政府;而狐狸精指為了自己利益出賣同胞的台奸;被吃的森林動物就是台灣民眾;而大俠梅花鹿當然就是一種台灣價值,台獨的象徵。

片中大俠梅花鹿只有開頭還有結束才出現,中間根本就沒有他的戲份。這暗示在整個台灣人對抗外來政權高壓統治的過程中,台獨時機尚未成熟,還無法現身。等到時機成熟,那個善良溫和的台灣人(鹿小姐),原本好心拯救逃難來台的外省人(大野狼),卻被出賣、卻要被吃掉,所以森林動物開始放下成見(大角鹿)與膽怯(猴狗羊等),齊心合力的對抗外來政權(野狼群)。最後在梅花鹿的帶領下,成功打倒惡勢力,建立和平(無野狼的森林)。

這才是整個故事要說的寓意。只是在當時戒嚴體制下,台灣人忍辱偷生,只能用如此迂迴的方式來處處嘲諷外來政權造成的諸多現象。比如狐狸精為了拍大野狼馬屁,要跳舞陪牠玩之類的。或者是大黃牛出賣鹿小姐後,特寫補充一句說:「我也是被逼的,我怕大野狼不吃妳來吃我啊」。

整部片擔負了類型電影的諸多重責大任:武打片、驚悚片、童話片、愛情通俗劇、台語片、政治電影(台灣主體)、同志電影。導演在這部片處理了、表現了太多元素,讓人眼花撩亂,不敢相信這是五○年代的台灣電影。









2009/10/10

Drag Me to Hell(2009)-(台譯:地獄魔咒)觀後感

劇情簡介:
供職於某銀行信貸機構的美麗女孩Christine經過多年的努力,事業終於有所起色;她和男友的戀情雖遭對方母親的反對,卻也是情投意合,順風順水。可是,一場無妄之災將她的人生推向穀底。

住在佈雷頓大街的吉普賽老婦人Ganush因醫療糾紛面臨房産被收回的困境,Christine同情她的遭遇,無奈規定所限無能爲力。憤怒至極的Ganush遷怒於無辜的Christine,兩人在車庫中發生激烈搏鬥,Ganush更向對方落下無情詛咒。在接下來的日子裏,Christine遭遇諸多恐怖和離奇的事件。她決定拜訪Ganush解決這一切,卻發現老婦人已經去世。而魔鬼黑山羊的詛咒仍在繼續……

觀後感:
在軍中部隊,算是幸運,剛好有一個學長也算是我的直屬長官,跟我喜愛觀看一些奇奇怪怪的電影,包括恐怖電影,氣味相投我們總是在有空閒時觀看一些電影,要不就是平常時間,討論一些早期港式恐怖片的經典橋段或是問答遊戲(他說劇情我猜片名之類的遊戲),算是筆者在軍中苦悶時光中唯一提的起勁的樂趣。(別說我無聊,是真的很無聊)

回到電影部分,剛好中秋節留守營區,與學長一同看本片,當然,導演Sam Raimi對大家而言可以說再熟悉不過,Sam Raimi透過《Spider Man》系列而大獲成功,許多人卻不曉得這位內心滿鬼點子的導演早期是拍Cult Film起家的,也是經典《Evil Dead》系列,《Evil Dead》第一部拍攝於1979年,成本約8萬5千美元,在當時這也算是超低成本電影了,但影片非常成功,一經上映就立刻成爲了Cult Film的經典,Sam Raimi也一舉成名,後來又推出《Evil Dead》三部曲,都有不錯表現,但真正成爲大導演還是依靠了《Spider Man》系列,Sam Raimi骨子裏卻是一個B級片迷,時刻想著再來一部《Evil Dead》這樣的作品,《Drag Me to Hell》劇本據說早在十幾年前就完成,由Sam Raimi和他哥哥Ivan Raimi共同創作,至今才有機會拍攝成電影,當然,現在的Sam Raimi也有一些選擇的權利了,可以找到大電影公司來投資,也可以使用一些有名氣的明星了,這次算是一個小小的回歸。

說回電影本身,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一位銀行女職員為了升職而狠下心腸拒絕一位老太太的房屋貸款,因而導致惡咒纏身。本片帶有濃濃的八十年代低成本恐怖片氛圍,恐怖手法圍繞在了七零至八零年代風靡的“驅魔”主題(著名作品: 《大法師The Exorcist》),當然更多相關元素如:吉普賽、宗教、迷信、塔羅牌、十字架、詛咒、城市傳說,明顯近期恐怖電影趨向公路殺人狂有完全地迥別,這類型電影通常劇情公式如下「迷路」+「殺人狂」+「血漿」+「虐殺」+「尖叫」+「美女」的美式恐怖片模式。致敬意味濃厚(也向自己致敬?!),但同時顧及了大眾的口味及承受能力。

相比於變態殺手或者面目可憎的怪獸,來自未知世界的鬼怪顯然更勝一籌。不僅將人類的恐懼極端化,而且借用宗教的神秘感能淋漓盡致的將人對死亡的害怕渲染的更加匪夷所思。超自然的力量,顯然比實體的恐怖來的更爲讓人手足無措。從《大法師The Exorcist》到《天魔The Omen》,一方是邪惡強大的邪魔,一方是受害者以及與邪魔對抗的宗教人士。不僅有玄之又玄的附體或者詛咒,正邪的對抗也爲單調的劇情增加了節奏感,或者說更具真實性。

主角Christine的設置還是照舊的平凡無奇,顯然這樣的考慮深化了故事的真實性。在職位上苦苦掙紮的金髮姑娘,背了經理的黑鍋而被一個看上去邪氣十足的巫婆詛咒。戲劇性的是,在受到詛咒的當晚,女主角轉身就看見了一家通靈者的小店,然後導演開誠佈公的宣佈女主角被詛咒了。但是在很多時候,往往是主角身邊出現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之後才意識到招惹了超自然的力量,但是在此,早早的點破主線,雖然讓劇情變得明朗,但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懸疑的色彩——因爲觀衆知道了恐怖的來源,那麽重點就放在了解除詛咒的漫漫過程上。

同時有趣的是,故事再次充滿寓意的將主角Christine的男友設置成了相信科學,對神怪嗤之以鼻的有為青年。造成科學和宗教,或者所謂的“迷信”在當代社會中始終有無法彌合的溝坎橫亙其中。

Sam Raimi電影風格除了有不錯的黑色幽默外,當然噁心畫面更是一大特色,其中蒼蠅鑽進鼻孔和嘴巴的戲碼並不是十分聳動,反而是老太婆假牙掉出來,做夢時猛鬼將蠕蟲吐進嘴裏,還有女主角去拜訪時屍體口中的腐液流進嘴巴最爲噁心,意外發現Sam Raimi很特別喜歡利用嘴巴最為視覺噁心的媒介,含假牙、吞一堆蠕蟲、噴血、喝屍水甚至滿口爛牙,整部噁心亮點都是在嘴部。那種憑藉臆造和氛圍渲染的情節太少了,即便是宗教恐怖的題材,Sam Raimi還是給影片打上了美國式的噁心恐怖片的小烙印。Christine被倒懸在空中旋轉的情節多少有點向《大法師The Exorcist》致敬的意味。而在西方的宗教觀點中,懸浮是魔鬼附體的特徵之一。

影片的高潮是最後的驅魔儀式。不得不說特效恰到好處的將宗教故事裏山羊臉的撒旦逼真的展示在觀衆面前。尤其是被魔鬼上身的助手,算是《大法師》之外最爲讓人映射深刻的附身者的形象了。

驅魔儀式的功虧一簣還害死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似乎是走投無路的女主角還是心慈手軟的不敢把紐扣轉送給他人。雖然這是企圖讓人物性格變得多層次的手法,但是已經到了影片的最後部分再來塑造人物性格似乎顯得多餘。

如果將電影中角色再龜毛去做分析,總覺看出Sam Raimi角色設定上,帶有些許人種的偏見,如吉普賽人:邪惡、骯髒、迷信、陰沈。印度人:神棍。西班牙人:勢力眼、鐵齒、看似有用卻實際上沒什麼用。中國人: 猥瑣、諂媚、陰險、戀父狂、愛哭鬼。總而言之,美國人還是最厲害!